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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王亭亭

编：张康喆

7月14日，山东省高考理科状元孙昊收到了他心仪已久的中国科学院大学（简称国科大）的录取通知书。718分的高考成绩，让他成了多所顶尖大学共同争夺的对象，其中有两所顶尖大学同时邀请他报考金融与管理专业，以便今后跨入收入丰厚的行业，但孙昊不为所动。

高一时，孙昊就确定要研究“粒子物理”，他梦想着成为科学家。最终，他毅然选择了离科学梦想更接近的国科大物理学专业，师从中国高能物理领军科学家王贻芳院士。把录取通知书送到孙昊手中的国科大刘新春教授说：“我们录取他，绝不仅仅因为他成绩高。综合评价面试时我们发现，他对科学有浓厚的兴趣，具备成为一名优秀科学家的潜质。”

“状元”的价值观变了吗？

去年，中国校友会网发布了《2015中国高考状元调查报告》。报告显示，2000-2014年，全国高考“状元”就读专业基本上是目前社会公认的最具竞争力、最赚钱的热门专业。其中，管理学、工学和经济学门类专业最受“状元”青睐，占“状元”总数的68.63%。反之，比较冷门、学业比较艰苦、未来职业薪酬预计较低的历史学、教育学、哲学、文学、医学等专业，较少有状元问津。这次孙昊选择的“粒子物理”，更是冷门中的冷门！

“状元”的价值观变了吗？“三强”竞争，是国科大胜利了吗？

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院长、高考研究专家刘海峰教授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表示，“在高校状元争夺大战中，孙昊做出的选择，不能简单理解为国科大的胜利，在一定意义上说，它也是中国高中生个人兴趣和梦想的胜利。这是中国学生不以‘改变家庭和自己经济地位’为求学目的，立志‘追逐梦想，承担更多社会责任’的胜利。这也是中国小康之家不以‘出人头地’为教育目的，尊重孩子兴趣选择所萌发出的可喜苗头。这种苗头，以往也出现过，但孙昊的选择再次将它放大。这其中传递的信号，未来可能会对高中生专业选择带来一定的影响。”

刘海峰认为，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，到达小康社会之后，公民有了更多的选择权，青年人开始考虑为兴趣去追逐梦想，而不是想按照家庭和个人的经济、地位需求，来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。当然，成绩拔尖的学生都挤到所谓热门专业中去，也会造成人才的浪费。

据了解，孙昊对物理学的兴趣，源自于初一时读过的《时间简史》和改写版《相对论》，初二时开始读严肃的物理学书籍。初三时，他找到一张物理学科分支图表，先逐一查资料了解，再逐一排除，最后确定了两个方向“凝聚态物理和高能物理”，两者都是通过实验揭示本质。孙昊觉得，“本质的东西是最美的。”后来，他看到新闻上对大型强子对撞机的报道，又读到了《原子物理学》，就开始记录汇总已被发现的100多个粒子，粒子世界让他着迷，“探索新粒子，发现新规律”，也成了他更想做的事儿。

当下，很多中学生填报高考志愿时会考虑：先选一个好城市，再选一个好大学，最后选一个比较有前途的专业。孙昊觉得这样不太好，“干嘛把自己定位的那么务实，如果一上来就以就业为导向，为需求而学习，违逆个人兴趣，可能不会真的快乐。”曾经有人劝过他，国科大只有9个本科专业，选择余地少，做科研很辛苦，要熬很多年才能出头，孙昊说，“我既然已经选择了粒子物理，那其他选择对我就没意义了。”

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有一种使命感，人类需要科学，而我恰好又愿意去做、有能力去做，就是这样。”18岁的孙昊说这话时，眼中有着异常的光彩。

这样的使命感不是凭空产生的，孙昊经常看新闻播报，关注社会热点，也会跟同学讨论政治大事儿。他们关注的范围早就超出个人和家庭的视野，有了更多社会担当。前不久网上和身边人疯传：国科大为录取孙昊，给予了他房产一套。孙昊听到后觉得很诡异，“北京房子多贵呀！这个事儿影响学校名誉，得维护一下。”于是，他主动在QQ空间发了“辟谣声明”，要求各方停止侵权行为，并消除对个人和国科大名誉的不良影响。

一直负责山东招生工作的刘新春教授说，今年，国科大以“综合评价”选拔方式，在北京、山东等6省市选拔学生。山东省综合评价成绩由三部分构成，高考成绩占60%，面试成绩占30%，高中学业考试成绩占10%。今年，山东省另有9位和孙昊一样适合做科研的“好苗子”，在提前批被录取到了国科大，而孙昊的面试成绩接近满分。

“状元”的家庭教育很自由

孙昊出生于山东省济南市平阴县的一个小康之家，妈妈是平阴一中的政治老师，父亲是一名普通工人。与许多高中老师一样，妈妈早出晚归，对于儿子“并不操心”。家庭给予孙昊最好的教育是：读书自由、旅行自由、零钱自由。这些自由，帮助孙昊进行着完整的精神成长。

孙昊的书架，这只是他看过的一部分书，他后来读了很多电子书。

妈妈喜欢买书，孙昊就读家里能找的一切书，科幻、科普、哲学、物理、政治、历史，他不限制自己的阅读范围。暑假中，娘俩经常在书店，一呆就是一天。高中三年，孙昊每天9:40下晚自习回家后，也不做作业，只看课外书，到12点就睡觉。高考最紧张的一个月，他还在悠闲地读《中国人史纲》。前不久刚读完的科幻小说《三体》系列对孙昊影响颇深，他喜欢主人公罗辑，书中写出了极端状态下，对科学、自然和人性的思考。阅读，打开了孙昊的科学之门。

孙昊就读的平阴一中只是一个普通高级中学，课堂上游刃有余的他课后从不参加培训班。每年暑假他都出去逛，一个人或者跟着夏令营团队去过临沂、青岛、河南、河北、上海等地。他高一第一次去临沂时，东西没带全，打电话回家，妈妈说“你缺什么就现买，没什么解决不了的。”后来每次出门前，他都先列出清单，再打包，真的就再也没落过东西。

孙昊从小不缺零花钱，除了过节给钱外，平时妈妈会把钱放在抽屉里，需要时打个招呼就能取，他从不乱花，用不完还会主动放回去。

孙昊有非常强的信息搜集和自控能力，他能自己控制上网的时间，而且只查资料，从不玩CF、DotA之类的网络游戏，他觉得那些太low。他自己偶然放松时，会玩一些益智类的游戏。即使从小学到高三孙昊一直都名列前茅，且学有余力，但妈妈考虑过后并没有让孙昊跳级，她说：“只想守护着他，激发他的灵性，让他轻松健康地成长。”

孙昊和妈妈与刘新春教授在平阴一中家属院

孙昊很感激父母：“他们培养了我获取新知识、有自制力和做规划的习惯，也并没有用心中好孩子的标准塑造我，而是给了我发现自己的机会。”

著名教育学者、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，“孙昊是学校和家庭关注学生个性发展，让学生树立个人追求，自主选择未来的成功案例。”但是，“不能太乐观，每年2/3以上的高考状元仍旧会选择读管理、经济类热门专业，中国学生选择专业的现状没有根本性改变。当下，大部分学生选择专业时仍出于功利的目的，因为我们的学生没有明确的兴趣。孙昊这样的学生很少见，他是有自己清晰的认识，我们希望这样的学生越来越多。国科大每年仅招收300多名学生，相对于全国每年招收的700多万大学生，这个比例很小的，不能代表一个趋势。”

“状元”爱做思想体操

孙昊的高考成绩，数学149分，英语142分，理综291分，语文136分，一共扣掉32分。他能清楚地分析出，数学、英语和理综的每一分都扣在哪里。这种超强的分析总结能力，源自于他日常的“思想体操”训练。他说，“我总是想从零散的知识点里抽象出一个理论，也总是把现有的东西都归纳到一个体系中。”

他上课很少做笔记，也没上过任何辅导班，高分的秘诀就是注重知识体系间的联系。他不按照时间来做事儿，而是把考试、竞赛当做一个项目，项目需要什么就学什么，并且把项目塞到一个时间段里，集中攻克。这种能力非常适合抽象的物理研究。

对于大学，孙昊希望大一能打数理基础，看看交叉学科，暑假从中科院的100多个研究所选一个实习，大二继续打数理基础，并开始逐步接触科学实验。大三、大四再集中精力做科研实验。虽然，他现在跟不上王贻芳院士实验的高度，但会经常跟他交流以后的研究方向，请他指点做高能物理需要积累什么。毕竟，高能所就在孙昊就读的国科大玉泉路校区北院，他随时可以过去。

学习之余，孙昊会重新拾起来练习了近十年的钢琴，玩玩足球、篮球，锻炼身体。对于9月份即将展开的科学之路，孙昊充满了期待。

『北京家长汇』

中国青年报教育科学部与北京市教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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